第九章.你说命运
面对女孩突如其来的正经脸色，洛枫有些意外。
“你……这么严肃干嘛？”
“我说的都是真的，没必要骗你，你可以不信命，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一切都是注定，什么都是一个固定的轮回，那个轮回是一个大圈子，大到你无法想象，无法挣脱，穷极一生也找不到尽头，但是那个时候你会明白我所说的话，你会知道什么是命运，你是凡人，所以逃不过。”女孩说得一字一句字字透着神秘，但是她的脸又是十分严肃，与其说她是在和洛枫聊天，更不如说是在教导。
洛枫没有说话，只是看着女孩的双眼，这时他才发现他其实从未看透过这双眼睛，女孩叫什么名字？是什么样的人？以前做过什么？他都不知道，也无法揣测女孩内心的想法，只知道这里有着一个每日看日落的漂亮却毒舌的女孩，撕下这层外衣，她到底是谁？洛枫不知道。
像是在迷雾中望向崖底，看不清，摸不透，或许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，但是洛枫却觉得心里很平静，猎手的生涯是走在悬崖上的，他做过无数的任务，知道什么是危险，但是在女孩这里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，只能看见女孩微笑的容颜，所以洛枫信任她，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洛枫都相信她。
“其实我们的一生都离不开这个词，都是注定好了的，什么都是，总有一天你回想起我这句话来的时候你细细品味其中的道理，你会发现我是正确的，当然我并没有说你不对的意思，只是想让你知道命运这种东西实际上是存在的。”女孩说着。
很久以后洛枫回想起这一段时间的时候不免会感慨一番，生于不同国度的人自然是有不同的信仰，洛枫不信命而女孩信命，所以他不能主观地评价命运这个东西。所谓女孩对命运的理解不能说错误，但是也并不是正确，很多东西都没有绝对，不能直白地判断是非，或许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，但是洛枫觉得其实很多“命运”都是可以尝试改变，并不像所说的那么神圣不可触及。
“或许你是对的……”洛枫轻轻地说，轻得像是耳语，却又如此清晰。
“我没有别的意思，你也不要太当真，说说而已。”女孩说完，淡淡一笑，紫色长发披在身后，像是初开的花朵，明艳灿目。
“别自作多情，我可没多想，再说了，我能想什么？”洛枫嘟囔。
其实两个人说话似乎根本就不在一条道上，说着说着就跑题了，不过两人都知道刚才那个话题似乎过于沉重，纷纷转移开了话题。
“我只是觉得，命运这种东西有些遥远，你我都该看着眼前不是吗？相信那种东西你不觉得有些不明智吗？”洛枫还是小声说话，像是受了什么打击。
女孩别过眼去看着小屋，眼中意味莫名，嘴里有些含混地说着，“少……少来这套，我可不吃什么温情牌，当然你若是一定要……总之……”
洛枫很无辜地问：“哪里有什么温情牌？”
“你就是一个笨蛋！”女孩瞪了洛枫一眼，站起身来，转身进屋，身后紫发留下淡淡的影子。
“喏，这是你的衣服。”片刻后女孩探出头来，左手拎着洛枫那件外套。
蓝色的外套，很有洛枫的风格，可是真正让他吃惊的是衣服上连个补丁都没有，活脱脱是一件崭新的衣服，可他清楚地记得这件衣服被数把刀刃划破。
“你做了什么？感觉像新的一样。”
“没做什么啊，你验收验收看看怎么样？”女孩说着将衣服甩了过来，蒙在洛枫头上。
女孩看着洛枫穿上衣服，脸上明摆着写着得意，不过她嘴里却是说着：“如何？虽然这算不上是全力而为的作品，不过还是勉强能看，将就将就你就穿着吧。“
“很厉害，你是怎么做到的？”洛枫倒是也不吝啬他的赞美，翻着衣服上的褶皱，“和新的一样，你还真是有一套。”
女孩听这话有些脸红，只见她低下头看着草地，两只小脚脚尖抵在一起，“你真的这么觉得？”
洛枫抬起头来看着女孩，话语之间不无赞叹，“毫无疑问是这样。”
女孩没有回话，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好几秒才抬起头来，脸别过一边去，嘴里嘟囔着，“我只是这么做罢了，你没必要那么认真，一件小事何足挂齿。”
洛枫只得微笑，除了这个表情他想不出该怎么应对了。
红色的弯月却没有红光，倒是有淡淡的白色微光笼罩大地，这段时间以来，夜晚对于洛枫来说显得很特别，不同于以前每晚孤零零地盯着天空或者孤身一人走在喧嚣的集市，虽然有时候陪着千依或是竹安出去走走，那也是少数，人惧怕孤独，并不是孤独有多可怕，而是那种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的感觉笼罩在你身上的时候，你会觉得什么都无所谓，什么都与你无关，自己就好像是从世界划分出去了，没有属于你的地方，没有需要你的人，你能做的只是自己对自己说话，回到家，永远不会有人对你说：“欢迎回来。”
说实在的，那也很可怕不是吗？
一个人习惯了，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可能会觉得有些不适，可是久而久之你会发现这种感觉挺好。就像是一匹孤狼有一天找到了狼群，那种有归属的感觉让它不愿意离开。洛枫就是一匹狼，这头狼天生就没有他的狼群，所以他一直追寻着其他狼的足迹，嗅觉敏锐得像是着了魔。
“喂，”洛枫抬了抬眼皮，看着女孩，“你到底叫什么名字？我总不可能叫你【喂】吧？”
女孩低下头来，左右脚轮番交替着踢着地上的小草，不说话。
洛枫也是一直等着，看着女孩的脚，女孩没有穿鞋，小腿线条细腻柔软，脚上却毫无灰尘。
“我不想说，”良久，女孩开口道，想她大概也是沉默太久憋不住起来才开口，“哪天我想说了我就告诉你吧，你就叫我【喂】也不错。”
“喂，你害怕一个人吗？”洛枫揶愉。
“…………”
“喂，我说真的呢，喂？”
“拜托你不要这么认真好吗？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啊，你是笨蛋吗？”女孩有些抓狂。
洛枫似是很严肃地说着完全和他表情不搭调的话，“我开玩笑呢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啦？你不是冷静王吗？”
洛枫的嘴角挂着不明意义的笑容，没有说话，他平日里通常不开女孩的玩笑，一般都是女孩开他的玩笑，这次他却突然来了兴致，因为他发现女孩和他很像。
“枫你怎么了？不说话？这不像你哦，你很爱说话的。”女孩歪着脑袋问，头发垂在一边像是瀑布拉下。
这是这女孩典型的卖萌姿势，她有时候突然兴起就会卖卖萌，可是现在洛枫却不想点破她，准确点说，没这心情。
我没有来之前你每天做些什么呢？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每天呆呆地望着天空，心里有泪水却流不出来？洛枫看着女孩的脸，突然觉得她和自己其实是一类人，每一个入睡前的夜都是独自望天，嘴边的话只有自己能听见。
“没什么，我该走了。”洛枫笑着摇摇头，站起身来，习惯性地拍拍泥土，和以前一样，什么都没有，干干净净。
女孩扭头望一眼天空，没有说什么。
两个人一个默默地坐着，一个走向小屋，都没有说话，寂静中却似乎有什么在回荡，回荡起来激起波澜。
“那个……”就在洛枫的手触及门把手的时候，女孩率先开口了。
“哦？怎么？”洛枫没有回头。
“那个……你记得下次早点来……”女孩说着，脚尖相抵，目光偏移向远方的森林。远方天空虽暗，天空之下的大地却是像打着明灯，绿树与天际交接之处形成了一道风景线。
“哦。”洛枫简单回了一句，扭开了把手。
他所不知道的是，女孩看他的目光。
却是那样的……怜惜？更甚者，那是……怜悯？
洛枫走后，女孩静静地站了起来。
“枫……是个很可怜的人。”女孩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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